“是夫人教得好。”南茗棻朝她一笑,目光隨即又落在桌面上琳瑯滿目的字畫和桌邊上的數個木匣。“夫人,這里頭裝的是什么?”
雖說看字畫也挺有趣的,但是她更喜歡的是一些稀奇古玩,或者是當朝一些特別的擺飾。
“這個嘛……”長世侯夫人想了下,一一打開了盒面精致的木匣,里頭擺放的全都是各式各樣以金或銀所打造,以玉或寶石點綴的簪釵步搖。
南茗棻看了下,很老毛病的目視猜測這是哪家的首飾,價值約莫多少,這是她這幾年來最大的嗜好了。
身為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基本上她的朋友不多,偶爾會參加宴會,和其它官員千金閑聊幾句,遺憾的是大多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以致于朋友數量五根手指就數完了。
慶幸的是,長世侯夫人偶爾會到隔壁探視易寬衡,一次碰面后,長世侯夫人對她印象良好,所以探視易寬衡時便會順便找她,知道她喜歡一些特別的古玩釵飾,總會帶上一些,跟她說是出自何方大家之手,加強她恐怕派不上用場的鑒賞能力。
“夫人,這些簪花釵飾全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呢!币浪兇饽繙y,離她最近的那支鑲玉簪花,至少也要叫價二十兩銀子,因為那是出自城里朱水堂的,是最得城里官家千金們青睞的金飾鋪,而里頭最貴的是夫人手邊的鳳釵,嘖嘖嘖,那把恐怕要叫價百兩銀。
“你眼力已經練得相當精準了呢。”長世侯夫人贊嘆著。
“那也是夫人教的!
“這里頭你最喜歡的是哪一支?”她突問。
南茗棻偏著頭想了下!班拧歼好耶。”基本上,她純粹只是喜歡看喜歡把玩,并沒有興趣把那些首飾戴在頭上。
“你這丫頭怎么老是這樣,是看不上眼?”長世侯夫人真覺得她是個性情很特別的小姑娘,打從她小的時候她便拿了不少首飾給她瞧著玩,可她從沒討過,有時她一時興起想送她,她也不收,長發總是編成辮,頭上一點釵飾都沒有。
“不是的,我只是喜歡看!闭f來算是職業病吧,對她來說,與其說這些是首飾,倒不如說是藝術品,她是抱持著純粹欣賞的角度。
“茗棻,你沒有想過我今天為何帶這么多簪釵過來?”長世侯夫人不禁苦笑。
這丫頭看起來精明,但對有些事實在是一點心眼都沒有。
南茗棻微皺起眉!安皇且屛诣b賞的?”說來也是,今天的首飾數目確實是有點過多了,大略數了數,十來支是肯定有的。
“你該不會連自己要及笄都給忘了?”
她眨了眨眼,很想問及笄和這些首飾有什么關聯。張嬤嬤跟她說過很多很多次,說等她及笄之后,非得挽發髻不可,因為挽了發髻代表她已經是大人,頭上的首飾當然不能少,但這跟長世侯夫人帶來這一大堆首飾有何關聯?
“這些簪釵都是一些官家子弟托我帶來的!
“……然后呢?”好吧,她承認她在這些事顯得不靈光,所以用問的比較快。
“你要挑誰當你的夫婿?”
南茗棻狠狠抽了口氣。不會吧……這個身體才快滿十五歲,竟然就要她準備嫁人?太扯了吧……
“誰要當丫頭的夫婿?”
易寬衡的笑嗓從亭子對面的曲廊傳來,長世侯夫人抬眼望去,就見兒子懶得走曲廊,直接穿過中間的花臺大步走來。
“你這孩子都已經是多大的年紀了,怎么還是一點規矩都沒有,瞧瞧人家南將軍規規矩矩的走著曲廊呢!
將軍?南茗棻快快回神,回頭張望,就見南安廉已經站在亭外幾步的地方了。
“娘,這是自個兒家里,有什么關系!币讓捄馔砼砸蛔,一見桌上的陣容,不禁咂著嘴!澳,這是哪幾個不長眼的家伙托你帶來的?”
“可多了,驃騎營將軍之子、鴻臚寺大人之子、大理寺大人之子……等十來個,就我所知,拜帖邀帖一直不少,但茗棻從未響應過!遍L世侯夫人說著,睇向已走進亭內,朝自己行禮的南安廉!澳蠈④,你心里可有底,想挑哪一個當你的女婿?”
南茗棻聞言,不知怎地覺得好尷尬,總覺得他們之間沒有談到這種話題的一天,可這個話題卻突地蹦到眼前,教她不知道怎么應對,總覺得心里有點怪怪的,而在場她最小,閉嘴裝無知好了。
“茗棻年紀還小,我還沒打算讓她出閣!蹦习擦暤。
南茗棻聽著,也不覺得欣喜,因為他會這樣回答,代表他已經想過這個問題了?可她沒打算要離開他!他該不會等到她年紀再大一點就要把她給嫁掉了?
“不小了,年后就及笄了,是可以出閣的年紀,再留還能留幾年?”
“娘,這就不用你擔心了,安廉說了,丫頭不出閣,而是要招贅!
第5章(2)
南茗棻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不敢相信還有這一招。
招贅……那跟嫁人有什么差別?她為什么非得要跟個不認識的人結發一輩子?
這樣不行,回家后她非得跟南安廉好生聊聊才行。
“招贅?難不成南將軍沒打算成親?據我所知,等著要嫁進南府的官家千金可不少,我的耳根子天天被吵得不得安寧!
南茗棻垂著臉,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南安廉長得好,得姑娘家青睞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但等著嫁給他……有沒有這么搶手呀他。
“這事我自有安排。”南安廉一貫淡漠的道。
“你的事有安排是極好,但是有件事你非急不可。”長世侯夫人從懷里取出一只木匣,光看盒面上描金雕紋,就知道是來自宮中的珍品。“茗棻要及笄了,皇上托我送釵,明年要選秀了,你可懂得皇上的心思?”
南安廉聞言,臉色微變。
南茗棻更是臉色凝重得緊,心里暗罵著臭皇帝,都可以當她爹了,竟然還把心思打到她身上,簡直是不要臉!
易寬衡偷覷著南安廉的神色,隨即打著圓場。“那些都是明年的事,現在急什么呢?娘,待會我和安廉約了幾個朋友出去吃飯,就不陪你了。”
“我也要回府了,你爹還等著我呢!
見長世侯夫人起身,南茗棻忙道:“夫人,這些珍寶可要記得帶回。”
長世侯夫人回頭看著她!败鴹,你不稍作考慮?”
“無功不受祿,我不識得對方,沒道理收下對方的禮,至于婚事,我爹說過會養我一輩子,所以……”
“我何時說過?”南安廉冷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南茗棻當場被打臉,愣得說不出話。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近來的他古怪極了,就連她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這么說不對嗎?難道他樂見她被召進宮選秀?她當然要丑話說在先啊,他應該要配合她的,不是嗎?還是他忘了他們是一家人,如今她長大了,他就覺得責任已了,打算把她交給別人?如果是這樣,她寧可永遠不要長大。
“回府了!
冷冷的命令教南茗棻不由得抿起嘴,可這兒畢竟不是自己家里,她再不滿也不能在這里發作,只能朝長世侯夫人福了福身才快步走到他身旁,習慣性地想牽他的手,他卻像是早有防備的負手在后,快步走在前。
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覺得有點想哭,就像是一直以來與她最親近的人突然背棄了她,讓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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