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蕾,下午你來一趟補習班幫我整理一下!毕抡n后,王蕾剛想哄哄杜梅,卻被老師拉到了一邊,派了個私活給她。
本來這些事輪不到她做,但是因為當時是上的免費課,任老師現在又主動要求讓她幫忙干點活,她自然不能推脫。
十一點半放學時,王蕾見杜梅還沒有完全消氣,便想著這次干脆自己一個人去吧,反正杜梅也不太會干活,叫她去只是讓她平白受累,搞不好還會越幫越忙。
因為找了搬家公司幫忙,所以她一點多到補習班的時候,大件如桌椅板凳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粉筆、教鞭、板擦和一些書,任老師的丈夫不在,應該是跟著搬家公司的車走了,任老師一個人正在把東西往紙箱里裝。
“你來啦?快點幫我整理一下書。”看見她來,任老師像是遇到了救兵一樣,忙指著一旁的空箱子跟堆了一地的書說道。
“你挑一挑,能用的你拿回去慢慢看,看完了記得還我就行,那些已經過時的壞的,舊的發霉的就扔出去,等下咱們賣廢品買冰棍吃。”因為是在家里吧,平時很嚴肅的任老師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親切隨和得像是鄰家三十來歲的嫂子。
“好。”王蕾蹲下身,一本一本地撿著書,以前來補習的時候沒覺得書多,現在家俱沒了,書顯得又多又亂,“……家俱……家俱搬回家里嗎?”因為對方是老師,王蕾又不是健談的人,可是就這樣自己干自己的活一句話不說氣氛又很怪,憋了好一會兒,王蕾沒話找話地問道。
“我家才六十多平米,哪兒有地方堆那些東西,我讓你師丈把課桌送舊貨市場處理了。”
“那……那不是賠了嗎?那些課桌還挺新的!
“當初買的時候花了八九千,現在能賣一千就不錯了,才用了不到一年,唉,賠就賠吧,整天提心吊膽地開這個補習班,太費勁了!
“……嗯!边@個話題說完,王蕾再也找不到話題,索性不說了,悶頭干活,腿好酸,王蕾偷偷捶了一下因為蹲得太久而酸麻的腿。
“腿麻了吧?來坐這個小凳,我去把這箱東西送到樓下去!比卫蠋煱炎约鹤牡首映槌鰜斫o她,自己搬著紙箱站起身,“你在這兒看著點!
“嗯!
老師這里的好書真是太多太全了,真想全搬回家,但她最多也只是想想而已,挑了兩三本已經有點殘但是內容很新的參考書擺在一邊,王蕾又拿起一本自己一直想要,同學們傳說里面的題型全得不得了,但是現在市面上已經很難買的習題集掂了很久,嘆了口氣,放進紙箱里。
“你為什么不拿這一本?”一個處在變聲期有些沙啞但是還算好聽的男孩的聲音傳來。
“是你。”在這里看見林南,王蕾很意外。
“是我,我也在樓上幫老師看搬家!绷帜闲α诵Γ檬种噶酥笜巧。
“任老師看見你在這兒,會以為你是間諜!蓖趵賶旱吐曇粽f道。
“沒關系,反正她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多個間諜的罪名也沒什么!绷帜弦矇旱吐曇粽f道。
“那倒也是。”兩個人相視而笑。
“我沒想到你這么幽默!
“呵呵……”
“收拾完了別走,我請你吃冰淇淋,順便交流一下今天的戰果,那本習題集你留下吧,任老師對你不會吝嗇的。”
“難道你想要……”
“我拿我們老師的私房筆記跟你換,互通有無嘛!
“我考慮看看。”王蕾沉吟了一會兒后說道。
“到時候一定等我,我得快把這筐垃圾扔下去,呆久了兩位老師都會起疑的,拜!”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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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多做一本習題集,少做一本習題集或者是資深教師的私房筆記,對于有些學生來講可能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對于王蕾跟林南這種水平接近的學生來講,一本習題集的分量并不輕,王蕾知道,如果事情反過來,她未必有林南的大方。
想了好一會兒,再三地權衡得失,為了不知道內容的私房筆記而失掉獨享習題集的機會到底劃不劃算,在單元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她終于下定決心賭一把。
“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先走了呢。”她剛出單元門,等在小區門口的林南便迎了過來。
“我像是不講信用的人嗎?”
“嗯……”林南故作認真思考狀地托著下巴,打量她好一會兒之后說道,“不像,而且你不來會損失很大。”
“是嗎?私房筆記有那么好嗎?”先看看內容再說,如果分量不及習題集,她再推托有事先走也不遲。
“你看看就知道了!睕]有她那么多的心眼,林南很爽快地把自己書包里的一本厚厚的筆記交給了她。
“內容不錯。”幾乎是從頭翻到尾,一頁一頁地細看,王蕾故作不經意地說道,事實上這本筆記,包含有八班老師近十年的教學經驗,總結出來的歷界高考的難點要點,以及對未來走向的預測,跟那本習題集比她只賺不賠。
“豈止是不錯。”林南說道,“簡直是高考至寶書,要知道我們老師可是帶過三屆畢業班,我的師兄師姐里有不下十位在北大清華!
“是,是,八班老師萬歲行了吧!
站在原地扯了一會兒閑話,兩個人把手里的資料拿到復印社各復印兩份,各自拿著戰利品回家。這次的收獲不錯,王蕾在回家的路上想道。想到林南時,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些,臉上的溫度也稍微地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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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天氣真熱,天氣預報說有三十八度,依他看足有四十一度。中午的時候馬路上都能煎雞蛋了。他剛想出門就被大太陽給逼了回去,整整一個白天躲在家里沒有出門。傍晚六點多的時候氣溫雖降了些,卻悶熱起來,在屋里實在呆不住,王磊拎著武俠小說出來看,還沒看幾頁,便看見王蕾抱著書包,從外面回來。
“喝……”正有些入神想著剛才跟林南碰面的事,眼前忽然站起個人來,王蕾嚇了一跳。
“膽子真小!蓖趵谄财沧。
“你在這兒干什么?”
“外面涼快!
“今天很熱嗎?”
“你是從火星回來的吧?”王磊白了她一眼。
“你才是從火星上回來的呢,一身的汗味。”王蕾捂著鼻子說道,這家伙搞不好這輩子都沒洗過澡,臟死了。
“我今天早晨剛沖過涼!蓖趵诔镀鹨骂I,把頭伸進去聞了聞,“根本沒什么味!
“我說有味就是有味!”
“我說沒味就沒味。”
“你又聞不到自己的味!”為了吵架方便,王蕾索性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從小你就是不講衛生的臟鬼,以后誰嫁你誰倒霉!
“嫁我的人再倒霉也沒娶你的人倒霉!長了只狗鼻子,整天到處聞聞聞!”
“你罵誰?”
“我罵你!”
“你!跟你吵架真浪費時間!焙芸彀l現自己干了一件很幼稚的事,王蕾悻悻地說道。為什么大家都是人,年齡也差不多,互相之間的差隔卻大得離譜呢?相比于林南的斯文與成熟,王磊叛逆幼稚得讓人無法忍受。
“切。”見沒什么架可吵了,王磊摸摸鼻子,拿著自己的武俠小說進屋了,好男不跟女斗,大熱天的他站在這兒跟她吵,真的是太傻了。
☆☆☆
跟王蕾換完了筆記,林南沒回自己家,直接到了杜梅家,這兩天他爸爸出差拜托王阿姨照顧他。因為學校的事情多,這幾天他只是在電話里跟王阿姨報平安,今天是周六,怎么著也得讓她“現場鑒定”一下,再說連吃了幾天的泡面,他可不想繼續委屈自己的肚子。
他不像杜梅那樣對父親再婚的事反應那么大。對他來講,只要老爸喜歡,娶誰都無所謂。老爸獨身帶了他近十年,已經很不錯了。如果對方隨和,就多多相處一下,如果對方嫌他煩,反正再有一年他就上大學了,到時候碰不到對方就是了。
還沒等進杜家的大門,他就聽到劇烈的爭吵聲,其中聲音最大的就是杜梅的聲音,只聽她說:“他是你生的嗎?每天電話里晨昏定省就算了,今天還要三催四請地讓他來家里吃飯!”
“這是我的家,我要請什么人來家里你管不著!”
“這也是我的家!”
“家里的戶主是我!”
“你看我不順眼了是不是?看我不順眼我就走!”杜梅憤然打開大門,卻看見站在門外的林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看什么看?!”就是因為他她才跟老媽吵架的,就知道裝乖哄大人開心,整天笑瞇瞇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出來還是進去?”林南問道。
“誰說我要出去!”出去給他騰地方嗎?她偏不出去!
“呵呵……”真是個小孩子,不過這樣才像十七歲吧,明明是跟她同齡,他怎么感覺自己好像很老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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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太小了,空氣也像是懶得流動,氣悶得可以,坐在桌前做了幾道題,王蕾覺得頭有些痛。她本來就是屬于易中暑的體質,又對熱不敏感,往往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她才感覺到天熱,每到夏天藿香正氣水之類的東西就成了常用藥。
拉抽屜找藥,卻只找到了早已經空空如也的藥盒,瞄了一眼時鐘,剛剛八點多,藥店應該還沒關門,摸起小錢包,王蕾出門去買藥。
一到大街上她才發現,街上熙熙攘攘,比白天的時候熱鬧十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五成群地納涼嘻鬧,轉到藥店所在的商業街,更是人流攢動,像是整座城的人都出來逛了。
按著疼痛不已的頭跟僵硬的頸子,忍住欲嘔的沖動,王蕾走進了最近的藥店,很快買完了藥,頭實在是太痛了,從藥盒里拿出一管暗紅色的藿香正氣水,用牙齒咬開,屏住呼吸張開嘴,一口氣喝下去半管,好難喝——如果有最難喝的藥排名的話,藿香正氣水絕對能排上前十。
在喝完兩三分鐘以后,頭痛是緩解了一些了,但是藿香正氣水辛辣的味道還在舌間跟喉嚨里徘徊不去,掙扎著到最近的冷飲攤買了袋冰塊,剛想咬幾口冰塊壓一下味道,一個討厭的聲音便在她身后響起。
“別吃,冰塊衛生都不達標,里面全是色素跟味精,當心吃死你。”連勸誡別人不要吃冰的口氣都惡劣得讓人想扁他一頓,不是王磊又是誰。
“你管不著。”其實她平時也是不吃冰塊的,但是在冷飲里最便宜的就是它了,不吃冰的話,難道要花一塊錢買冰鎮的礦泉水?一整盒十支的藿香正氣水才六塊錢。
“來瓶鮮橙多。”掏了三塊錢給冷飲攤的老板,王磊直接從冰柜里拿出一瓶帶著霧氣的鮮橙多擰開蓋塞到王蕾的手里,“有藿香正氣片不買,非要買水,苦死你。”
“要喝你自己喝,我不要。”聽了這些話還不生氣,那她就不是正常人,是菩薩。王蕾將透著誘人的冰涼的飲料塞回到他手里。
“我剛吃完冰糕,再喝這個你想冷死我呀。”王磊又將飲料塞了回去。
“你不喝就扔了。”王蕾又塞回到他手里。古人云,不食嗟來之食,他的態度比直接跟她說“嗟,來食”更惡劣。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麻煩,再等一會兒就不涼了,真是狗咬呂洞賓。”王磊也有些惱了,本來一個人沒事窮逛街,看見她捂著腦袋進了藥店,怕她生病蘇媽媽會著急,就跟過來看,結果看見她傻乎乎地在大街上喝藿香正氣水,被辣到了才想到買便宜的冰塊壓味道,一時看不過去就花錢給她買了鮮橙多,沒想到她還不領情。
“唉呀,你們小兩口就別鬧了,這位小妹妹,他給你喝你就喝吧,這位小兄弟,你說你也是,關心人態度也不好一點,凈說嗆人肺管子的話!彼麄儌z個這邊還沒有吵出一個結果,旁邊賣冷飲的先看不下去了,勸道。
“誰跟他(她)是小兩口?!”王磊跟王蕾幾乎同時急道,被誤認為是他(她)的男(女)朋友,對他們來講,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哼!倍脊炙嗍沦I什么鮮橙多,瞪了王磊一眼,王蕾率先走開。
“哼。”王磊也哼了一聲還以顏色。
“你跟著我干嗎?”走了大約有幾百米,王蕾猛地轉身問道。
“我回家!”他回家不走這條路,難道扮蜘蛛俠穿房越脊嗎?
“討厭!碧焐呀浻悬c晚了,蚊蟲多了起來,王蕾出來時看見在附近納涼的居民多數已經回家了,整條街上靜悄悄的,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誰也不肯理誰。
就在這時,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傳來,是R1500的聲音,銀色幽靈出現了,順著聲音跑過去,王磊卻只看見尾燈因為速度而被拉長的光圈。
“!”是王蕾的尖叫聲,出什么事了?顧不得再追銀色幽靈,王磊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來。
“怎么了?”
“前、前面……”王蕾聲音顫抖地指著前方的草叢。
“怎么了?”
“剛剛過去一只黑色的東西……”
“是貓吧,我說你愛一驚一乍的毛病怎么這么多年了還沒改?”
“我樂意。”把剛才的黑影跟可愛的貓咪重合到一起,王蕾原本已經快失速的心跳慢慢緩和了起來。
女人,王磊搖頭嘆息,他懷疑,他從小到大見過的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不會有王蕾這么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