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姐看了卿云十七年,還看不膩嗎?”盈盈一笑,那比花還美的容顏顛倒眾生。
崇安紅了臉,她錯了,這樣的傾城笑顏就算同是女子,看了也要被迷得失了魂啊。
好像,真的好像,太像了……
“卿云,你、你真是越來越像皇兄了……”莫怪她最愛盯著卿云的臉發呆了。
沒被發覺臉色微微變了,她低首翻著手上的書頁,“還好現下只有你我,小皇姐,這話在外頭可不能亂說啊!
“明明就很像的……”崇安看得仔細。那臉,那唇,那精致的五官,除了那雙眼睛,無一不像皇兄,“嬤嬤們都說,你只有那雙眼睛長大了之后才似你的母妃……”其他的嬤嬤們就不敢多說了。
“小皇姐,”合上書,“你不覺得皇城里頭最近的他國的王孫變多了嗎?”
話題立刻轉移。
“那也是為了你,誰不知道宋都十六長公主美絕天下,舉世無雙,那些王孫整日進宮都是想向皇兄求親的……還有,外傳能掌控天下龍脈的太乙真圖也在你身上,近來這種傳言更有大盛之勢……”
有了十六長公主就能號令天下的傳聞,已經讓朝武甚至各國皇權貴族都蠢蠢欲動起來,再加上公主正值適婚年齡又美貌非凡,見過的人無不驚為天人。若不是深受宋帝寵愛舍不得過早嫁人,前兩年也就早早招了駙馬爺了。拖了兩年只讓傳說更甚,以為宋帝遲遲不允婚也是為了保真圖不外流,眾人趨之若鶩,幾乎踏平了宮門。
“小皇姐整日與卿云在一起,卿云隨身之物究竟有沒有什么太乙真圖,小皇姐還會不清楚?”取笑地摸了崇安更加嫣紅的圓臉一把,真可愛,“莫忘了,你與我只相差數月,又生得這么可人,那些王孫可不只是來向我求親的哦!
“我、我才不嫁……”一緊張就結巴的個性還是沒改。
“哦?”
“我、我要一輩子留在宮里……”
“嗯?”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陪、陪、陪皇兄……”衿首幾乎都埋進了袖里,沒看見趙卿云一臉的風云變色。
“小皇姐,身在皇家,可容不得我們嫁不嫁哦!彼斎徊蝗菰S自己犧牲在某個政治婚姻下,但現下必須先打消小皇姐這個可怕的想法。
抬起頭,眼看紅紅的眼眶就要落出水來了。
“哎呀呀,兩位公主這般的國色天香,皇上又怎舍得早早將兩位公主許人呢?”鮮艷的衣擺旋進了屋內,一臉耀眼討喜的粲笑,“怎么?兩位公主這么久不見就忘了我啦?麟哥哥可是會很傷心的哦!
崇安立刻認出來人,驚喊:“麟王子!”雖然事隔七年,但是這個當初在宮中刮起一陣旋風,凡是女人,老幼通吃,皆逃不過的那張俊美討喜的臉卻很難讓人忘記。七年前,他突然匆匆回國還有不少宮女暗自神傷許久,包括自個兒身邊服侍的宮女。
“崇安妹妹真是貼心啊,不枉麟哥哥回國之后還對你念念不忘。”一副感動流涕樣,轉頭又面向趙卿云,“就不知卿云妹妹是否還記得我了?”
一絲尖刻的疼痛鉆進腦中,什么影像模糊地閃現,一閃即逝。她猝然無語。
“麟王子恐怕要失望了,”還是崇安小小聲開了口解釋,“還記得七年前的一晚突然有暴風肆虐,卿云妹妹居住的寢殿被整個刮毀了,妹妹不及躲避,被塌下的屋瓦擊中,渾身浴血。好不容易被救了回來,卻有些事不記得了,恐怕麟王子的事也包括其中。”一臉歉歉然。
“哦?那場暴雨我也還記得,可是第二日我就匆匆回國了,難怪不知道出了這么多事。”
“是啊,那場暴雨很可怕的。連太皇太后也在那場雨夜中受了風寒,不久就去世了!
腦海中的影像消失了,但是,卻忽然有一股揪心的念念不舍,趙卿云猛然拉住麟王子的衣擺,道:“我們見過?”
“當然!摈胪踝有Φ卯惓SH切,“而且還熟得不能再熟。”似乎別具深意。
不,不是他,不是面前這個人,那影像……像水中的倒影,似水中的仙。韻絕香仍絕,花清月未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為名———更像是在說“他”。但……是誰?
“失禮了,麟王子。”她放開他的衣擺,卻掩不住失望。
“美人無論做什么都不算失禮的!彼Φ孟褚黄ダ牵半m然十六公主恐怕是不記得了,但是七年前,也就是我離去之前,卿云妹妹曾答應繡一條錦帕給我呢……”呵呵,定情之物有望誘騙得手。
大霧,好大的霧,奇怪,她究竟在哪里?有光……
趙卿云摸索著向光源走去,她感覺腳下一片冰涼,才發現自己連鞋都沒穿,踩在地上卻沒有刺痛感。就像不是走在碎石硬地上,又軟又涼的,似踏水而過。
她靠近了光源,在光下開始看見幽靜的竹林雅筑,又美又清凈的地方,讓人看著忍不住內心就有股沉靜感?諝庵杏杏旰蟮臐駶櫢,沁人心脾。
好舒服的地方。她深吸了一口氣,悄悄走進去,小心撫摸小巧而古樸的圍欄,然后發現大霧似乎只圍繞在自己周身,緊貼在身上,讓她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一聲小小的推門聲響,“咿呀”著在這片竹林圍繞著的小筑中清晰回響。
趙卿云想躲起來已經來不及了,但是進來的人卻好像完全沒看到她,徑自繞過她向里屋飄然走去。
一身素白的纖長身子,就像云霧相隨,浮置于空氣中的輕飄,淡淡如佛檀的香氣由他的衣袂中灑落。她將視線移向他的臉時,驚奇地發現她竟看不清他的臉,又似看見了,又似沒看見的模糊。隱約有種超然絕世的氣息,那份靜雅的淡定似曾相識,好像……誰?像誰?她竟想不起來,明明腦中有那樣一個身影的……
趙卿云幾乎沒有多想地立刻跟了上去。
“先生。”素白的身影停下喚道,那聲音低淺,平緩得淡然。
趙卿云看見一位穿著怪怪的老人,頭上戴著夫子的四方帽,下面卻是道觀里道士穿的青黃道服,額上有一只張開的薄紅通亮的眼睛,似乎用朱砂所繪。很怪,但是一張笑得萬事開心、滿是皺紋的臉卻很有感染力,看了就讓人覺得煩惱全無。
“天人請坐!
怪怪老人一開口,就讓趙卿云吃了一驚。她又抬頭看,還是那張讓人好像看見了卻又看不清的臉。
他是天人?
“先生今天不擺棋?”
“天人白走了一趟,老道今天有稀客來訪,所以不能擺了。天人不妨喝杯茶水再走。”
“不了,先生既然有事,那我改日再來!睌[擺手,衣袖間散出好聞的佛香。
“天人慢走。”
趙卿云追著那回身離去的佛香,她很確定,她是見過他的。
腳下一個踉蹌,她險些跌下蓮花池,還好身后有人拉住了她。
“小公主,天濕路滑可要小心啊!
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很好認出身份,老者一看便知。
趙卿云回頭看見怪怪老人,再轉回來,那素白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她只好回身,“我不是擅自闖進來的!彼l現時已經在小筑圍欄里了。
“呵呵,老道住的地方比較奇怪,不是有緣人是進不來的。小公主既然進得來,自然就是有緣人,老道歡迎之至!
“那個是天人?”趙卿云指著素白身影離去的地方問。
“對,‘那個’是天人!崩先烁阈Φ刂貜退拇Q。
“為什么他看不見我?”
“小公主在做夢,夢著夢著就入了不該入的夢世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天人他自然看不到你。”怪怪老人撥了撥手,困著趙卿云的大霧似乎散開了一些。
“那你為什么又看得見我呢?”這樣果然還是很奇怪,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做夢也能夢進另一個世界里?
“在這個世界里能看見你的,也只有與你星軌相同的人。我也是奇星一顆,自然才看得見這樣嬌俏美麗的小公主!惫止掷先碎_著玩笑道,終于撥干凈了她周身的迷霧,開始細細端詳趙卿云的臉。
“你也是奇星?”
老人點點頭,透著熱力的手揉著趙卿云的腦袋,“小公主既然能進入夢世,想必奇星之力超乎往例,這樣不好,力量太強就難克制了。”
趙卿云一時說不出話來,不是沒有人摸過她的腦袋,可是,她就是覺得現在撫摸自己頭頂的手,好寬大也好溫暖,熟悉得就像經常這樣做的長輩。
“你的臉色不好,有淤積的血氣,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的……”笑瞇瞇的老人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兩指沾血點上趙卿云的額心,“暫時用我的血封住你的天眼,這樣會暫緩奇星之力的增長。瘟!”
微光自那指間擴散開,卻微弱地轉瞬消失了。
“奇怪,沒有用?你的天眼早已被封,額上有兩道血印,其中還有老道的血氣……”老人收回了手,緩緩掐算了下,額間的天眼圖微微有紅光射出,帶著熱燙感,隨后他的眉宇間很快皺了又松,照舊笑呵呵,“小公主,你我的緣分果然不一般啊,若你今日沒有來到這里,老道也不會知道竟然還有這么多事要發生了……”
“醒世道人,她是誰?”突如其來的輕狂聲音,趙卿云循聲望去,卻狠狠地嚇了一跳,驚駭不已。
那樣絕世的罕見容顏,那樣近乎帶著邪氣的美貌,和與生俱來的龍身貴氣,雖然與現在比小上了十歲不只,但那樣驚世絕俗的臉在這世上絕不可能再有第二張了,她不會錯認!
“他!他……”她究竟來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
醒世道人輕掩住她的嘴,回道:“太子殿下,是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小客人呵!
“不要亂說話,小心我把你的嘴給撕了!睋伍_紙扇,少年帶著尊貴的笑容道,語氣卻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那貧道說話可要疼了!毙咽赖廊送蝗簧焓謱②w卿云推入蓮花池,“時候不早了,小公主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