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初,我瞧著這段時日他似是改變了心意,你沒瞧見他對白荷與旁人不一樣嗎?”
“哪里不一樣?”孟息瀾不明所以的問。
“他對白荷特別縱容也特別有耐性,以前芳苓若是纏著他,他總是不耐煩的甩開她,不讓她跟著,可他卻容許白荷鎮日跟著他進進出出!卑l現這件事的人不只他,至少五長老也察覺了,故而先前在膳堂時才會刻意當著孫芳苓的面那般說。
“我以為那是因為白荷只是一縷魂魄,還救了他的緣故,所以他才格外容忍她!
“息風從來就不是會勉強自己的人,他不想做的事,誰也不能勉強他。所以當初為了讓他冥婚,大伯只能趁他不備,施法封了他的魂魄!
聽他這么一說,孟息瀾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沒錯,眼里恢復了些神采,“要是息風娶妻了,芳苓也許就能回心轉意,一心一意對我了吧。”
書房里,孟息風屏氣凝神,提起朱砂筆畫符。
白荷杵在一旁不敢出聲,安靜的看著,方才他已事先交代過她,在他畫符時不能吵他。
畫符不是用朱砂筆隨便畫畫就成,沒有灌注靈氣的符與廢紙一樣,毫無作用。
他運氣將靈氣透過朱砂筆注入到所繪的符紙里,一筆一劃勾勒著那些神秘的文字,注入的靈氣越多,符紙的威力也越大。
論畫符,他是孟家的高手,即便是長老畫的符箓,使出后也未必有他畫的符箓威力大。
片刻之后,見他終于完成那張符,白荷好奇的湊上前去看。
孟息風拿起剛畫好的符,吩咐她,“你把頭抬起來!
“做什么?”她不解的抬起眼看向他。
“這是聚神符,我待會要把這張符拍到你腦門,也許能令你想起什么事來!
這是他這陣子查找了無數本典籍,才查到一個可能有用的辦法來。
看著那張符,她感受到上頭一股無形的力量,心生懼意,往后退開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問他,“會痛嗎?”
“你怕痛?”他不答反問。
“怕!彼昧c頭。
“不會痛,一下就好!彼f這句話時,嗓音比往常柔和了幾分,隱隱間還透著抹誘哄之意!翱爝^來。”
聽他說不痛,白荷這才緩緩上前,乖乖的仰起臉。
他待她閉上眼后,迅速將手上的符拍向她的腦門,他的手觸碰不到她的魂體,不過那張符一靠近就仿佛被一股力量給吸到她額心間。
“啊——”她尖聲慘叫,全身傳來一種仿佛被烈火灼燒的感覺,她的魂魄顫抖的抽搐著,“你騙我,痛、痛死了!”她抖著嗓音控訴。
見她這般,孟息風下意識的抬起手想擁住她,但張開雙臂卻抱了個空,他只能看著她哄道:“很快就不痛了,你快想想有沒有想起什么事來?”
“我我我……”她痛得嗓音都嘶啞了,“我腦子疼得好像要炸開了,什么都沒辦法想……”
見她很痛苦,孟息風狠下心再催促。“你凝神靜氣努力想!
“我我我好疼……”她痛得整個魂體幾乎都扭曲了,只覺得自己仿佛被置放在烈火上烹煮,“我、我不要想了!孟息風你快快救我,我痛得快魂飛魄散了……”
她哀求的哭了出來。
第4章(2)
她的哀嚎聲宛如一根根的針扎進他的耳膜里,孟息風緊掐著掌心,咬牙撐了一會兒,最后終是忍不住,快步走至桌案前,提起砂朱筆再畫了張符,那符完成后,又迅速拍向她。
頓時仿佛天降甘霖,澆滅了方才那宛如烈火焚身之痛,白荷長長吐了口氣,稍頃,緩過勁來后,鮮少動怒的她擰眉嗔目的指著他的鼻子嗔罵。
“你方才竟然騙我說不痛,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簡直生不如死!你是不是故意作弄我,看我痛成這樣很好玩嗎?”
他是知道那符可能會令她有些疼痛,卻低估了那痛意,于是語氣里透著抹歉意解釋,“我不知你會那么疼,我只是希望幫助你恢復記憶。”
“方才要是再繼續下去,我看我還沒恢復記憶就先活生生痛死了,我絕對不要再試第二次!彼挠杏嗉碌谋砻。
他靜默須臾說道:“我帶你去城里走走吧!毕M芙宕俗屗肫鹦┦裁础
她離魂已超過一個多月,依然什么都想不起來,而派去打聽的人也遲遲沒有傳來好消息,也許她自個兒沒發現,但他留意到她的魂體已逐漸變得黯淡。
最遲再一個月,屆時再不能送她回她的身子里去,只怕……會來不及。
聽他要帶她出去玩,白荷頓時轉怒為喜,忘了適才他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事,興高采烈的與他一塊出門,渾然沒察覺他藏在眉目間的那抹憂色。
晌午時分,陰云密布的天空降下大雨,消減了幾分燥熱的暑氣。
白荷在屋外仰著臉,看著那些雨珠穿透她的身子落入泥地里。
只是一縷魂魄的她感覺不到冷熱,也不覺得餓餓,不過她這兩日發覺自個兒似乎漸漸有些倦乏的感覺。
那種倦不是困倦,仿佛是植物缺了水,逐漸干枯凋萎似的。
算一算,她來孟宅已有兩個月,她心忖該不會是她的身子開始衰亡了吧?她不是不擔心,只是不論她怎么努力回想,就是找不回那些佚失的記憶。
她有些沮喪的飄進書閣里想找孟息風,才剛進去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到孟府那位白臉管事進來請示。
“風少爺,落云鎮有戶人家家里鬧鬼,求上門來請咱們去驅鬼。家主外出,鈞少爺和瀾少爺也不在,您可要去一趟?”
宅子里的幾位長老年事高都已退隱,如今在頤養天年不理會這些俗事,若是有人登門求助,通常都是由家主與三位少爺輪流前去處理。
孟息風擱下手里的一本書冊,朝窗外瞥去一眼,頷首道:“我過去瞧瞧,你把那戶人家的住處告訴我!痹龠^一個時辰便將日落,這時趕到隔壁的落云鎮差不多入夜,正是那些鬼靈出沒的時間。
管事將地址告訴他后說道:“這會外頭下著大雨,我去為風少爺準備馬車。”
“嗯。”孟息風應了聲,在他出去前又朝他瞥去一眼,問了句,“伍管事,你的臉是怎么回事?”他的左頰青紫一片像是被誰打了。
伍管事尷尬的摸了摸左臉,回了一句,“家有悍妻,讓風少爺笑話了!彼移拍镆膊恢谴蚰牡弥怂c廚娘的事,昨兒個他回去后,暴怒的追著他打。
妻子兇悍如虎,不少人都勸他休妻,但她在他落魄時收留了他,之后還不嫌他身無分文,下嫁給他,為他生下兩子一女。
他雖然偶爾會偷腥,背著妻子與別的女人私會,但他心里仍是很在意這個糟糠妻,因此即使她再蠻橫潑辣,他也沒動過休妻的念頭。
孟息風點點頭表示明白,沒再多問下去。
在伍管事出去備馬車時,他看向默默站在一旁沒開口的白荷,見她神色有些懨懨的,語氣里透著抹關心,“你怎么了?”平時愛說話的她,此時沉默得有些不太尋常。
她輕搖螓首,想了想問他,“欸,孟息風,我來了這么久,除了我之外怎么都沒見到其他的鬼魂?”
“孟府周圍設有結界,外頭的孤魂野鬼進不來!
“那我怎么能進來?”她納悶的問。
“你是我爹招來的,不是孤魂野鬼,且你是生魂不是陰魂!
她輕蹙起眉再問:“若是我來不及回肉身去,就這么死了呢?是不是以后也進不來了?”她是不是就無法再像此時這般,隨時都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