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不值一提?相反的,臣弟覺得她恐怕是這次入宮的三十六位秀女里,最獨特的一位了!庇⑼跞滩蛔≌f道。
“最獨特?”龍天運失笑,終究沒忍住在自家兄弟面前展現自己嘴巴的刻。骸叭绻潜瘸蟮脑挘伺_實……嗤,獨特極了。”笑意微噴,但笑出聲之后,很快就收了。畢竟就算刻薄人也要有所節制,帝王的一舉一動很能影響別人的一生,他現在己經深有感觸,愈加不敢肆意暢言,凡事點到為止。
“皇兄,柳家千金是個機智聰慧的女子,她的聰慧足以將她容貌上的不足給抵消掉,甚至還綽綽有余,讓人會因為欣賞她的聰慧而不由自主地認為她其實長得并不差!庇⑼踝詮呐c柳寄悠相談過之后,這些日子以來,偶爾回味,愈加感覺到此女的特別。她的長相是不出眾,但在記憶中卻又覺得她長成那樣是剛剛好,一點兒也不丑,更不平凡,雖然完全稱不上美。
龍天運訝然失笑道:“三弟,你不會是想討要她吧?你這奇特的審美……哎,算了,既然你看上眼,那朕就不批評她了。若你愿意收她,朕就不用傷腦筋幫她婚配姻緣了!今科的年輕進士們都相當出色,不該強迫他們去娶大齡的平凡女子,你要的話,朕就——”
龍天連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一時忘了不能大不敬地打斷皇帝說話,連忙低叫道:“皇兄!皇上!我的陛下!臣弟沒有那個意思!從沒想過要納柳家千金為妾!讓那樣的女子給人當妾是不應該的!倘若臣弟今日未曾娶一妻半妾,自然愿意以八抬大轎恭迎她入府為正妃。但如今臣弟己有一正妻四貴妾,無意再沾惹更多紅顏了!”
龍天運瞧著龍天連竟然沒出息到額頭都冒汗了,覺得稀奇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成了成了,不過一名女子,不管你覺得她如何獨特,也就那樣了,你急得冒汗像什么話!朕就一直認為你是個怪胎。對于欣賞的女子,不就是抬進門相伴一生最好嗎?你既然不介意她的容貌,又怎么不愿意收她?”
“臣弟只是將柳寄悠當成談話投契的知己,沒有其它想法。”
“知己?三弟,知己這兩字,放在異性上頭就變味了你明白嗎?紅顏知己這詞兒,著實香艷。一個能令你感到投契的女子,你不收到后院去,難不成還想著日后她嫁予別人之后,仍能出門來跟你繼續當知己談天說地?我金璧皇朝雖然民風開放,但你一個行正道之人,到底還是得在明面上遵守男女大防!痹谏狭鞯馁F族圈子,雖然隱約聽聞過許多私情秘事,但那都是不能明說的。而自家三弟本就不是個會玩陰私秘事的人,行事向來光明正大,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事無不可對人言。但世情就是一一你想光明正大,就乖乖遵守那些嚴苛的禮法吧,半點不能逾越。
所以異性知己什么的,想讓世人覺得他們清白,根本就是妄想,干脆娶回家才省事。
“皇兄,臣弟對她真的沒有男女情思!庇⑼跻膊皇莻天真的,自然知道世人會怎么非議男女之間的純友情,所以只能無奈再次申明。
第3章(2)
“并不是非要有男女之情才能娶回家。朕明白柳時春的千金相當平凡,但你既然覺得她尚有可取之處,應該不介意才是吧?人給娶回去了,也不必非得圓房親近,就當給她一個自在的容身之處吧。你也清楚她那年紀,實在是不好嫁了!
龍天連再三搖頭,萬萬不敢應下,好不容易終于打消皇帝的心思。其實他的原意是想撮合兄長與寄悠的,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皇兄向來重色,根本巴不得將容貌平凡的柳寄悠給早日脫手。
也好,以皇兄重視相貌高于一切的性情,即使臨幸了她,也不過是清冷一生的下場,那樣反而害了她,還是別讓后宮這樣的地方困住她一生一世吧。龍天連最后說道:“如果皇兄同意,請容臣弟代柳家千金挑選適婚男子!
好呀,怎么不好!簡直再好不過了!有人愿代為處理這燙手山芋,他也省得為這種芝麻小事操心。所以他愉快地拍拍三弟的肩膀,重重點頭同意道:“那這事就交給你了。希望朕南巡回來時,后宮秀女名冊中己少了柳寄悠這一號人物!边@老姑娘的芳名老杵在秀女名冊中,老實說,挺礙眼的,都把美人的標準給拉低好多。
“臣遵旨!庇⑼跎髦仡I旨,打定主意要盡快幫柳寄悠尋到一個能與她琴瑟合鳴的良夫佳婿。
女人偶爾使點性子,會引發出男人的呵疼之心,愿意玩一回兩回溫柔小意那套哄哄人:但過與不及都會弄巧成拙,尤其如果她面對的是一個皇帝時。連傾國名花楊貴妃都曾惹怒唐玄宗而被驅逐過好幾次,那么,天下又有哪一個女人敢狂言說她的君王寵溺她到愿意凡事包容、事事順心毫無底限?
所以在南巡之前,又無事可做之時,龍天運懶得理會張德妃與趙吟榕之間的是非與爭寵而有的小手段。通常妃妾太過鬧騰時,丟一邊去不理會是有其必要的,總得讓她們明白皇帝不再恩幸時,再多的手段都是枉然。誰受委屈、誰被欺凌什么的,只要君王不放在心上,那么那些個自認為天大的委屈憤恨,就不是個事兒。這些女人總得記住,她們入宮的責任是愉悅他這個君王,只有君王心神順暢了,她們的青云路才有得走。
但這些正青春貌美的女子總是忘記,金璧輝煌的皇宮里,仍然設置了“冷宮”這樣令人膽寒的地方,荒涼破敗且從不維修,像個冰冷的墳場。
想到冷宮……不禁就想到那個被分派到一處潮濕院落的柳家千金:那院落久無人居,一直用來放置廢棄的雜物,離冷宮又近,連一般宮女太監都難得靠近。宮里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儲秀宮向來是給公主郡主們上學的地方,附近并沒有多少地方可以收拾成居住的房間。如果讓秀女們擠一擠,三、四個人居一處院落倒是可以:但龍天運向來是個大方的人,最后讓總管嬤嬤安排兩名秀女一個小院落,三十四個秀女連同貼身丫鬟,便滿滿當當地將儲秀宮附近的小院子都塞滿了。
所以,實在也不是故意為難柳寄悠,而是,反正大家心照不宣,此女就是湊個名額進來鍍金的,萬不可能成為皇帝的女人不說,連指給宗室或勛貴都懸,甚至放眼今科進士都被皇帝嫌拿不下手,所以這位柳家千金,十有八九是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沒有巴結的必要,另找個地兒塞她非常合理。
這個叫柳寄悠的女子,好像真的不大一樣哪!
長得那么平凡,還嫁不掉,但這個不該被他記住的名字卻在聽過多次之后,便自然而然地記住了。既然記住了,就難免在特別無聊時,會興起一點點對她的好奇……
一時之間,三弟的推崇、太傅的贊揚,以及柳時春那張憂虎著女兒嫁不掉的苦瓜臉,一次次浮上他心頭。
于是,他決定去會一會那個平凡的女人。
昨日天連進宮時告知他已找到一名才識不錯的士子,雖只是個同進士,前途有限,但品性不錯,待吏部對其能力考核過后,即將指派到外地當知縣。年二十五,因家貧以及家中接連著幾場喪事守孝的原因致大齡未娶。據說為人重賢德,不重才色,是個相當務實厚道的人。此人在天連游說下,己初步有了求娶柳二千金的意向,之所以遲遲沒下決定,除了柳寄悠人還在宮里的原因之外,多少也有點齊大非偶的忐忑心思在糾結:畢竟柳寄悠就算當真貌如夜叉,到底仍是帝京貴女,他一個小小的同進士,家境又貧寒,是完全沒底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