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奔了出去,焦元廣臉色一變也追了出來。
“天海哥!”
袁咚咯跟隨那女人來到花廳,一眼看到洪天海正坐在那里,不由興奮地喊著跑了過去。
“咚咚!”洪天海看到多日不見的她飛奔而來,立刻高興地迎了出來,在花廳前伸展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
“你和小玥都好嗎?小玥怎么沒來?你們沒忘記我吧?”她笑著將問題一個接一個拋給他。
“好好好,我們都好,就是想你,等你回來后,我們就遷店,小玥現在可能干了,她做的芙蓉宴還趕不上你,但再……”
“拿開你的臟手,別碰她!”
一聲爆怒吼聲中,袁咚咚的身子飛一般地離開了地面墜人焦元廣堅硬的懷里。太過有力的撞擊,令她頭暈目眩,發髻也散了。
“焦元廣,你就不能輕點嗎?”她搗著被撞疼的鼻子,顧不上拉開一繒紹垂落下來的長發,對擁著她的男人說。
正因為跟她見面而高興不已的洪天海,見他如此粗魯地對待袁咚咚,不由怒火攻心,當即以下弱于他的怒氣大喝!胺砰_她,你弄疼了她,知道不知道?”說著伸出手來搶奪他懷里的袁咚咚。
焦元廣自然不會放手,他身形雖不及洪天?,但袁咚咚與這個男人抱在一起的情景刺激著他,狂燒的妒火產生了巨大的能量,他居然能與洪天海勢均力敵。
“停下!你們這兩個該死的野蠻人!”在他們拳來腳往巾,袁咚咚用力地喊,可是毫無效果。聞聲趕來的廣大爺、寶兒和丁媽等丫鬟下人們也都對此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憐嬌小的袁咚咚陷入兩個高大男人的爭奪之中,連自己都顧不了,又如何能阻止他們野蠻又可笑的舉動?
最后她做出了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動作:跳到焦元廣的身上,四肢緊緊纏著他,在他耳邊大喊。“停下來,笨蛋,我愛你!”
天地萬物皆失去了聲音,焦元廣的耳朵里只存在三個字——我愛你!
他亮如星辰的雙眸凝視著她,仿佛在確認她所說的話似的。
“那他是誰?”良久后,他嗓子低啞地問。
“他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哥哥!”袁咚咚迎視著他,眼里溢滿了對他的愛。
焦元廣臉上慢慢綻出了迷人的笑容,而他的雙臂收緊,將這個剛剛賜予了他最大快樂的女人緊抱在懷里。
袁咚咚發出一聲幸福的喟嘆,將頭依偎在他肩上。幸福中的她,忘記了自己的話給了另外一個男人沉重的一擊。
“咚咚,你不可能愛他!”洪天海沉痛的聲音將沉醉在愛河中的兩個人驚醒。
意識到這里正有許多雙眼睛在旁觀,他們倏然分開。
“出去!”焦元廣一聲低喝,旁觀者消失無蹤,寶兒也縮回門外廊檐下。
袁咚咚從他身上跳下地,轉身面對被她傷了心的人!疤旌8纾摇
“你什么都不要說!”她嫣紅的臉蛋和溢滿雙眼的幸福已經告訴了他答案,但那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答案。他苦苦愛了幾乎一輩子的女人,他心中渴望已久的完美妻子,如今當著他的面宣布愛著另一個男人,他如何能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天海哥!你聽我說……”
“不聽!”洪天海一聲狂吼,震得在場的每個人耳朵發痛,他充滿傷痛的眼睛看著她,用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冷漠聲音說:“我什么都不要聽,你如果還認得我是誰,就跟我走,現在就走!”
“除了這里,她哪里都不去!苯乖獜V將袁咚咚拉到身邊,單臂環繞著她。
袁咚咚靠向他,傷心又猶豫地說:“天海哥,你為什么要這樣?我愛他呀!”
“你說謊!”他看著她,再看看摟著他的焦元廣,極度的失望和痛苦讓他失去了一貫的厚道,他無情地說:“你根本不愛他,記得嗎?你一直恨他。認識他不過幾日,怎么可能由恨轉愛?醒醒吧,咚咚,快跟我回去,我們成親,我早該娶你,現在還不晚,跟我走,我們可以回香河去,去義父、義母墳前拜堂……”
“不,天海哥,求你不要這樣,我早告訴過你,我只是把你當哥哥看,小玥愛你,你不要傷她的心……”
“不要扯小玥,我要的人一直都是你,你跟我走,離開這里!”
見他伸手來拉袁咚咚,焦元廣立刻將袁咚咚帶開。警告道:“你再逼她,我就叫護院把你趕出去!”
“天海哥,你不要這樣好不好?”看到兩個男人劍拔弩張,袁咚咚的心碎了!拔覑勰,你一直是我最親最愛的哥哥。
洪天?粗,眼里閃過后悔、疼愛和痛苦,他忽然轉身對著廳內跪下,抱拳道:“焦老夫人,謝謝您今日邀我進府,現在懇求您讓咚咚離開貴宅!
這時,袁咚咚和焦元廣才注意到在花廳內的紅木方幾旁,端坐著眼簾半垂,神態平靜的焦老夫人,她身邊站著她的貼身丫鬟。
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老太太依然一動不動。
“老夫人!”袁咚咚羞愧地拉拉頭發,給她行禮請安。
焦元廣則垃著袁咚咚的手,帶她走進花廳,冷然道:“祖母今天真是好興致,居然安排了這么一出‘兄妹相會’的好戲,現在戲該收場了吧,還是您認為還不夠盡興?想來出再大點的?”
焦老夫人抬起眼,看了看強壓怒氣的長孫和跪在地上的洪天海,說:“老身因聽說洪掌柜幾次前來都被擋在門外,因此過意不去,今天特請洪掌柜前來一敘,不料竟引起這番爭執?磥砦沂抢狭耍辉摴苓@么多閑事。既然如今焦府家業都由我焦氏長孫元廣承擔,那今日的事也由你們自己定奪吧!洪掌柜請起!”
想要老夫人作主的洪天海仍拗著脾氣不起身,袁咚咚走過去扶他,懇切地說:“天海哥,不要生我的氣!
握著她的手,洪天海覺得她又是那個從小到大被他照顧保護的小袁咚咚了?墒撬沒來得及表達什么,轉眼之間,袁咚咚就被拽入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你這小人橫刀奪愛!”他憤怒地瞪著焦元廣,恨不能將他一掌劈死。
焦元廣對他眼里的恨意不以為然,冷然道:“那正是你現在在做的事!”
他惱怒地指著他!澳愀揪筒粣鬯瑸槭裁匆T惑她?欺騙她?”
“如果我對天發誓,或者砍斷一截手指,證明我愛她,要娶她為妻,你可不可以給她一個祝福,對她好一點?”
“就算那樣,我也不相信你是真心愛她!”
“為什么?”焦元廣對這個固執的男人早已失去耐心,可是為了讓袁咚咚能快樂地嫁給他,他愿意保持耐心,只要他不再對咚咚擺出那副痛不欲生的棄夫模樣。
“哼,你我心知肚明。”他冷哼道:“你圖的是她的廚藝,要的是一個終身侍候你的廚娘……”
“放你的狗屁!”焦元廣無法忍受他將他對袁咚咚的感情說得那么低俗,不由憤怒地罵道:“你敢再胡說一個字,我要你后悔走進這座宅子!”
“不要……”看到她最愛的兩個男人彼此攻擊,彼此傷害,袁咚咚肝腸寸斷,為何他們不能為了她彼此退讓一步呢?她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說:“如果你們一定要這樣,那么我就出家為尼,誰都不要!”
“胡說!”兩個男人幾乎同時驚呼出聲。
“收回你剛才的話!”焦元廣抓著她的雙臂命令她,他的語氣急切,臉色跟她的一樣蒼白!拔乙闶栈貏偛诺脑,聽見沒有?”
“如果你不改變對天海哥的態度,我就不收回!彼撊醯珗远ǖ卣f。
她滿頭青絲披散在蒼白的面頰旁,娟秀的臉上布滿愁容,顯得比以往梳著發髻時更加嬌小脆弱,焦元廣只想把她藏在心頭小心呵護。
“我保證改變對他的態度!彼麑χ难劬Πl誓。
目睹著名的花花公子,冷酷無情的焦家大少爺溫順地臣服于袁咚咚面前,洪天海明白,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女人。
無法容忍他們的深情對望,他對焦老夫人俯身一拜后,轉身離開了花廳。
“天海哥!”袁咚咚要追趕他,但被焦元廣拉住。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拔也粫,但我得跟他說句話。”
焦元廣不想放手,老夫人開口了。“讓她去!”
那威嚴的聲音迫使焦元廣放開了她。
“坐下等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爭也沒有用!崩戏蛉丝粗Щ曷淦堑拈L孫,安撫似地說:“他確實是她的好哥哥!
“是的,他是!”看著袁咚咚消失的門口,焦元廣嘗到了口中的苦澀!白婺笧槭裁匆@么做?”
“我做了什么?”老夫人與身邊的大丫鬟對視一眼,心里明白在她除了男女情事外,任何方面都精明無比的長孫面前,她很難瞞過什么。于是坦然承認道:“好吧,我是看你遲疑不決,從后面幫了你一把!
“幫?這哪里是幫?如果她一去不回了呢?”
“你對自己就這么沒有信心嗎?”焦老夫人驚訝地問,這可是她最驕傲自負的長孫啊,怎么如今變得這么畏縮了呢?
焦元廣赧然道:“祖母不必吃驚,對她,我確實沒有自信!
老夫人則笑了!斑@是不是說,我焦府總算可以準備喜事了?”
“如果老夫人不反對,我爹娘也贊同……”焦元廣試探性地看著祖母,想從她口中確知,她是否對他迎娶一個出身低下的廚娘沒有意見。
焦老夫人爽朗地說:“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咚咚是個好姑娘,聰明剛毅,寬厚善良,有她幫襯著你料理家事,我只有高興和寬心,而你的爹娘更不會多話,只要你能讓咚咚點頭,祖母這就給你備喜酒!”
焦元廣心頭一陣輕松,他沒想到自己一直擔心的問題竟如此輕易地被解決了,他開心地想擁抱祖母,可是由于自幼在祖母嚴格的管教下長大,他從來沒有這種表現溫情的機會,于是,他對祖母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焦老夫人充滿自豪地接受了他的感謝,知道他一定也能以他這樣的笑容說服他的情敵,贏得他的新娘。
而追出去找洪天海的袁咚咚就沒有那么好的心情,因為洪天海拒絕接受她的任何解釋和請求,除非她愿意立刻跟他離開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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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月色如水,光照天地,焦府內安靜無聲。
炎熱的天氣加上沉重的心事讓袁咚咚輾轉難眠,瞪著眼數了幾千只羊后,她終于走出房門,獨自沿著荷花池邊散步,讓水面吹來的風冷卻煩躁的心。
花園里偶爾傳來幾聲夏蟲或青蛙的啾鳴,為這沉靜的夜晚增加了一絲活力,也更凸顯了夜的寧靜。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還沒有回頭,身子就倒入來人的懷中,她關閉起自己混亂的思緒,在熟悉的懷抱里把頭往后仰,直到看見他在月光下熠熠閃亮的雙眼,她舉起手,撫摸他棱角分明的臉頰,飽滿優美的嘴巴,還想繼續時,他卻突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嘴,而就在他們的唇膠著時,他稍微一用力,她被轉了個身,他們以最親密、最熨貼的方式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她伸出手臂環繞他的頸項,紅唇為他分開,隨即,她迷失在他的臂彎里,陷在使她遺忘所有煩惱相不安的澎湃激情中。
很久之后,一聲蛙鳴驚醒了她,她抬起頭,發現自己正躺在他的身上,而他則睡在草地上,那對明亮的眸子正注視著她。
“我睡著了?”她驚訝地問。
“是啊,在我親你的時候,你居然睡著了。”他抱怨道。
“不能怪我,只能說你讓我安心,不然我怎么能睡著?”說著她還歉疚地送上一個表示補償的吻。
他立刻抓住機會索求更多的‘補償’。在一連串的親吻后,他氣喘吁吁地說:“那就快點嫁給我,我會讓你每個夜晚都甜蜜入夢!
“我期待那樣的夜晚!彼p聲說:“可是我們得再等等。”
“我不想再等。”他用甜蜜的行動告訴她,他對她的渴望有多么強烈。
她躺在他的身上,感受著兩人的心跳帶給她的奇妙感動。
“你在為他煩惱嗎?”良久,他輕聲問靜靜地靠在他肩窩的袁咚咚。
“還有小玥。她從小就愛天海哥,而且我知道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天海哥一直只把她當妹妹看!
“只要小玥真心愛他,他早晚會醒悟并愛上她。”
“希望如此!彼淹嬷揲L的手指!拔蚁牖厝タ纯,跟小玥說說我與你的事,而且飯莊要開張,我也得先回去!
“你要回去,那我怎么辦?”
“等天海哥想通了,你就來娶我!
“如果他一直想不通呢?”
“不會的,我和小玥一起勸他,他會想明白的。”
“不行,在他對你不死心前,我不讓你回去!”
知道他不會放她離開,袁咚咚不再說話,但她暗自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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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的中午,焦元廣回家,沒見到袁咚咚,午飯也不是她做的,問到的人都閃爍其辭,這下他心里有了譜,立刻去找那個正事不做,歪點子一大堆的祖母。
“是我答應她回去看看的,還派丁伯送她去、帶她回來,這會有問題嗎?”焦老夫人見他緊張,也有點擔心!耙蝗タ纯炊〔貋頉]有?”
雖說不可能出什么事,但焦元廣就是不放心,他不等老夫人說完,已經跑出了西院。他沒有去找丁伯,而是安排人手出去尋找,特別是到芙蓉飯莊去找。而他則焦慮地守在宅內,等待消息。
就在他坐立不安,被各種難以忍受的猜測攪得五臟六腑都快碎了時,臉色鐵青的洪天海來了。一見到焦元廣,就態度惡劣地大罵!皼]用的大少爺,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在自己的屋檐下弄丟了她,你還敢說愛她?”
幾個護院威脅著將他圍住,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立刻跑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
“讓他們進來!”焦元廣猜想那女人就是袁玥,于是命令屬下放行。
洪天海拉著袁玥進了門,態度絲毫不改地說:“快說吧,找到什么線索嗎?”
“還在等!苯乖獜V看著他,冷然道:“我派人找你們,只是要確知她有沒有回去,不是向你們通報什么噩耗,所以如果你來這里是為了發泄怒氣和表現嫉妒的話,那么請恕我不能留客!
洪天海尚未回話,他身邊的袁玥開口了。“焦大少爺,我天海哥沒有嫉妒和發怒,只有焦急和擔心,因為咚咚姊是我們的親人,她如果發生任何意外,我們都會非常難過,所以請你不要這么咄咄逼人!”
“很高興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那么請耐心等待,我會找到她的!”焦元廣看著她緊抓著洪天海的手,覺得這個漂亮女孩與咚咚比,少了分靈氣和膽識,但多了些嫵媚與溫柔,而且咚咚說的一點也沒錯,粗獷率直的洪天海與這個女孩十分般配,假以時日,他們會是完美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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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種煎熬。
洪天?粗煌5卦陂T口徘徊張望的焦元廣,心情十分復雜。顯然,這個男人深愛著咚咚。咚咯的離去,必定與自己有關,如果那天他不要那么粗魯地對待她的話,她也不會這么急著跑回去找他。
說實話,在剛聽到咚咚離開焦宅時,他心里充滿了喜悅,可是當得知她離開焦宅已經好一段時間卻不知去向后,他和袁玥都慌了。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焦元廣同樣焦慮自責,可是此刻他不能讓自己深陷于自責中,他要評估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分析咚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因此當確知她沒有回芙蓉飯莊后,他把精神放在了尋找失蹤的馬車上。
看著太陽漸漸地往西移動,他的心莫名地收緊。
“不行,我得親自去找!”當丁伯趕的車被完好地帶回,卻沒有了乘客和趕車的人時,他再也無法等待,立在門前霍然大喊:“備車!”
“我們也去!”當馬車駛來時,洪天海不等焦元廣說話,就將袁玥抱上了車。
焦元廣一言不發,等他倆坐好后,自己也上了車,對車夫說:“北市口!”
寶兒坐在車夫身邊,幾個護院騎馬跟隨在后。
車子離開焦宅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大喊著『少爺’,一邊騎馬趕來。
馬車停下,焦元廣將車門前的簾子掀起。
“大少爺,找到丁伯了,他被人打暈后扔在正陽門外的草叢里!眮砣藞蟾。
“咚咚呢?”他的心仿佛被人猛地捏住,吊在喉嚨口處。
那入神情黯淡地搖搖頭。“丁伯說有人在老槐樹筋衙用木棒襲擊他,他被打暈前看到咚咚姑娘滿臉是血,但我們沒找到咚咚姑娘……”
焦元廣滿臉的凝重,黑眸閃動著冰冷的寒光,臂膀的肌肉繃緊,牙關緊咬,比了個手勢。“你引路,我們改道城南,出正陽門!”
又對另外一個男人說:“你回去告訴廣大爺,繼續全城尋找,日落時我沒有回來就報官府。”
馬車轉向,一路急駛趕往正陽門而去。
“天海哥,有人想害咚咚姊……”袁玥哽咽著抱住洪天海。
洪天海摟著她安撫道:“別哭,我們一定能找到她!”
“停車!”她不間斷的啜泣和籠罩在車廂內的焦慮與擔憂,使焦元廣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他厲喝一聲,車應聲停在路邊。
他挪到車外,對寶兒說:“去,坐到車后去!”
寶兒立刻下車,跳到車后的貨板上坐著,而他早先的位置讓給了他的主人。
“走吧!”他一聲令下,馬車啟動,并快速往城南奔去。
在城門外拐角處,那個衛士指給他們看了發現丁伯的地方,那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叢。
焦元廣看了看有明顯壓痕的灌木,讓馬車在城門下等待,自己則往城樓走去。
洪天海和寶兒自然緊跟著他,袁玥坐在車內等候。
守城官兵得知是焦大少爺,自然不敢怠慢,忙著提供消息,可是早上因進出城門的馬車太多,他們說不出具體的東西,但焦元廣不放棄,再找中午當班的士兵打聽,終于從他們口中得知一條有用的線索。
正午時分日頭正辣,進出商旅很少,因此他們記得曾有輛單驢小馬車出城。之所以記得它,是因為趕車的男人很獨特,酷暑天里居然戴頂氈帽。
“那輛車上拉著什么?”焦元廣嗅到了獵物的氣息,警覺地問。
“沒什么,滿車都是牲畜吃的草料!
“可知他往哪兒走了?”
“廊坊。”
焦元廣直覺這條線索很重要,他立刻謝過那些官兵,出城往廊坊趕。
廊坊就在正陽門外,是朝廷新開發的日用商品集散地,焦府在此地也有分號。這里人口混雜,店鋪林立,居民多是由南方各地移遷來京的手工業戶,但在它的外圍,仍是一片片未經開發的荒郊野地,那里雜樹成林,罕有人跡。
繞過繁忙喧鬧的集市,馬車進入荒涼的郊外,為了保證沒有遺漏,他們在樹林外下了車,分散開仔細地往荒野樹林里搜尋。
四周很安靜,夏日的風帶著無法消除的熱氣懶懶地吹著野花灌木,在太陽的曝曬下,枯草斷木干燥易脆,跺在上面不時發出‘啪啪’聲響。
當焦元廣沿著一條羊腸小道往一片小樹林走時,忽然聽到高一聲、低一聲的呼救聲。“救命啊——救命啊——”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難道除了袁咚咚,還有別人遭了難?焦元廣驚詫地往那里跑去。
撥開樹葉,他看到一個隆起的草堆上躺著一個干瘦的男人,那男人雙手被縛于胸前,頭上的氈帽歪斜著,仿佛臨時被套上的,一看到他出現,那可憐的男人立刻哀號!坝腥藖砹,快放了我吧!”
焦元廣身側響起了腳步聲,轉頭一看,是洪天海,他正大步往那男人走去。
“等等——”他大聲阻止他,但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驚呼。
“天海哥!”
草堆后的灌木叢一陣搖晃,竟是袁咚咚從里面鉆了出來,她欣喜地叫著往洪天海奔來,可是當看到從另一側走出的焦元廣時,立刻張開手臂轉了向。
“元廣?我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她毫不掩飾驚喜地喊著笑著向他奔來,焦元廣快步迎上去,在半道接住了她,仿佛稍不留神她又會消失不見似的緊緊地抱著她。
“老天,咚咚,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快急死了!”他抱高她,讓她雙腳離地,讓她的眼睛與他的持平,他要好好把她看個仔細。
當他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傷口,目光瞬間變得冷酷無情。“是誰傷害了你?”
“就是他,那個蹩腳男人,在胡同里,他忽然竄出來用大木棒打倒丁伯,又打我。喔,丁伯呢?他怎樣了?我醒來就沒有看到他?”
“別擔心,丁伯已經被送回家了。”焦元廣安慰她。
“那就好!彼従徦闪艘豢跉猓肱吭谒缟,卻想起另外的人!疤旌8纭~h,你也來了?”
她驚喜地喊,焦元廣將她輕輕放下地,看著她飛快地跑向那個女孩。
袁玥和洪天海很快就將她圍住了。
洪天海的心情十分低落,再次目睹她與焦元廣之間真摯濃烈的感情,無疑讓他悲傷。也許,這就是命!
起碼還能做她的哥哥,也算是一種慰藉!
“天海哥,我想回去找你,告訴你……”
“不用再說了!彼p拍她拉著自己的手,眼眶發熱地說:“經過這次事件,我看得出焦大少爺對你的真心,只要你愿意,我會永遠做你的哥哥!”
“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哥哥!”得到他的諒解,袁咚咚心頭最大的石頭落了地,她沖動地投進他寬厚的懷里,給了他一個純潔而熱烈的擁抱。
洪天海微笑著對滿臉是淚的袁玥伸出另外一只胳膊,她立刻撲進他懷里,緊緊摟著他的頸子,顫抖地說:“天海哥,我愛你!”
洪天海的眼眶濕了,他低下頭,在兩個他最愛的女孩頭頂分別落下一個吻。心情豁然開朗:擁有此生不渝的親情,不是比什么都可貴嗎?
“咚咚,你、你居然用這招對付他!”洪天海贊許道。
然而,一聲驚呼將激動相擁的三個人分開,回頭看,焦元廣正面對那個男人發愣。
“丫頭,我已經照你的吩咐做了,快放了我吧!”男人跪在地上磕頭作揖。
這情景讓焦元廣等人全都一頭霧水:這里到底誰是受害者?
袁咚咚走過來。“放你可以,你先把所作所為說清楚,否則你就這樣走吧!”
“你明知我褲腰帶沒了,呃……好吧,我說……”男人頭頂的氈帽落在地上,露出油光光的禿頂,吞吞吐吐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他是焦府魯四姑的遠房表親,近日才從外鄉來京,本想投靠四姑,可被她要求先做件事,就是把對她在焦府地位威脅最大的袁咚咚弄走。年過四十尚未娶妻的他得知弄走的是個小姑娘時,便起了歹意,想占其為妻。
今日得到四姑的傳訊要他動手,他就在老槐樹胡同設下埋伏,打暈趕車人,若非姑娘反抗太強,他也不會一棒子打得她頭破血流,隨后他將暈過去的兩人拉出城外,換了早先備好的驢車,再把沒用的老人扔下。
聽完他的講述,焦元廣好奇地問:“你的褲腰帶是怎么到手上去了呢?”
男人滿臉赭紅,垂下了頭,支吾不語。
“我來說吧!”袁咚咚道:“到了荒郊野外,他以為我還昏迷不醒,就動了邪念,我趁他解腰帶時拉著他的長衫套住他的頭,再用他的腰帶捆住他的手。哼,這可是天海哥打小數我們的絕招呢,沒想到這個蠢蛋讓我有了用武之地!
“夠了!”聽她差點兒被人蹭蹋,焦元廣只感到怒不可遏。如果那時她仍昏迷不醒,那后果會怎樣?他不敢去想!
扯下男人手上的腰帶摔在地上,他厲聲說:“就憑這一點,你活罪難逃!”
言畢,他手一揮,招來幾個護院。“把他交給官府!”
回程的馬車上,袁咚咚跟袁玥和洪天海不斷說著話,只有他一言不發。
直到車子在東大街的芙蓉飯莊門前停下,袁咚咚想跟隨他們下車時,他才一把抓住她,對洪天海說:“我不會讓她離開我!”
洪天海理解地點點頭。
“可是我還沒有見過新的芙蓉飯莊!痹诉丝棺h。
焦元廣一根手指封住她的聲音。“你以后有的是機會!
馬車再次啟動,當車簾被關閉后,袁咚咚立刻落入了熟悉的懷抱中,焦元廣以激情和熾熱的親吻將他的恐懼、擔憂和愛意一一釋放。
“永遠不要離開我,永遠!”他在她耳邊低語。
“不會,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她喘息地回應。在昏暗的車廂里,在他深情的懷抱里,她看見了無數顆閃亮的星星正將她未來的人生照亮。